文艺作品
在我童年最初的记忆中,奶奶家的四合院有一棵枝繁叶茂、树干粗壮的老树。茂盛的绿叶掩映着卧室的木头窗户,伴随着夏日的蝉鸣,带来沁人心脾的清凉。在那间卧室有着与世隔绝的宁静,也许是“吾心安处及吾乡”的真实情感写照。
那棵树有着黑褐色龟裂的树皮,像奶奶婆娑的手掌,小小的我展开双臂也无法将它环绕,低头看着地面上斑驳陆离的阳光剪影随着微风摇曳,恍若梦中的美好!
因为毛辣子(毛剌子:周身附着毛与尖刺,又名毛毛虫。)我知道了这棵茂盛伟岸的树的名字——核桃树。毛辣子喜欢核桃树,吃完嫩些的叶子,喜欢在秋末吐丝倒挂在核桃树上。细心眼尖的人站在核桃树旁,一眼望去,小小的毛辣子细丝倒挂的场景极为壮观,那细丝随着微风轻轻荡漾,数不清的细丝如同帘幕,更犹如隐藏的暗器。小小的我当时没发现这些细微的暗器,径直从核桃树下走去,奶奶着急的把我拉离,却已来不及。于是我接触到毛辣子的皮肤火辣辣的,又痒又烫,奶奶不让用手碰,细心的解释叮嘱,并用肥皂水涂抹。之后每次从院子里走都谨慎地绕开核桃树下。
稍微大些,才注意到这棵核桃树的全貌,这棵核桃树坐落在两处屋子组成“L”型的拐角,荫庇着奶奶家的两处房顶,另一小半儿跨到了邻居奶奶家的院子。我去过邻居奶奶家院子,核桃树枝丫垂地很低,从不修剪,在核桃成熟的季节,那绿油油、明晃晃、圆鼓鼓的核桃,一伸手就能摘下。这小半片核桃树的枝丫,为邻居家小小的院子增加了别样的景致。而墙的另一边,奶奶为了让核桃树不挡院子光线,枝干修剪的高高的,只荫着屋顶,于是到了核桃成熟的季节,就由叔伯们架着梯子上房顶将核桃打下来。
新鲜的绿皮核桃,总是那么惹人馋,于是我和小伙伴们费尽心思盼望着用石头砸开核桃绿皮,绿皮核桃的汁水溅得到处都是,不小心溅到嘴里,浓浓的苦涩味会立刻蔓延。而碰过绿皮核桃汁的手,从无色到发黄,第二天就会变黑,黑的程度取决于核桃汁浸染的时长与浓度,一般的水无法将它洗掉。奶奶说这是新鲜绿皮核桃,为你损害它留下的证据,只有时间才会将这些罪证慢慢洗刷,使它消逝。
新鲜的绿皮核桃,静置几天绿皮会自动脱离。留下骨感带茎蔓的核桃,打开核桃,轻剥开核桃仁上的白膜,口感清香脆爽。绿皮核桃静静放置个把月时间,核桃的绿皮变黑变干,打开核桃,核桃仁中的白膜变为黄膜,黄膜口感有些发苦,将黄膜剥开后放进嘴里,唇齿间,香脆浓郁的核桃油味将会充满了整个味蕾。在核桃成熟的季节,伴随着奶奶忙碌的身影,小小的四合院充满了欢声笑语。
后来几年去老宅参观叔叔的小洋房,新砖红门,门口小狮子威风凛凛,水泥小院、白瓷墙壁,欣喜眼前的气派景象。可是记忆里总会浮现出奶奶家的老宅,那个会长青苔的小院里那棵庇荫众多屋顶的老核桃树。(许丹)